2012年12月25日
第十四章 客观世界
（1）
夜访学校还真是鬼故事里才会出现的事情。
现在林雨琦和我两人缓步走在学校昏暗的楼道内。
头顶上的应急灯摇曳着，将我们的影子投射在两边的墙壁上。
整座学校里一个人没有，连巡视的老师也不存在。有的只是我们两人凝重的呼吸声，与脚步声。
林雨琦惊恐地拉着我的手臂，我记得她曾经告诉我自己怕鬼的事实。
女孩不敢发出一丝声音，而我露出冷笑。
“怕鬼你还来。”我说。
“什么啦，我才没有。”女孩倔强地说，她没有戴眼罩。
“那么我就把你留在这里咯。”
“不要！”林雨琦叫了出来，并指着前方将眼睛紧紧闭上：“鬼啊！”
一个巨大的影子在面前出现，影子发出猫叫，便很快消失无踪。
“什么呀，不就是一只猫。”我说。
“啊哈哈哈……是啊，我不过是吓唬吓唬你而已……”林雨琦慢慢睁开眼睛，露出苦笑。
“好吧我们先找出档案室的位置。”
通过十分钟的寻找，我们终于到达了档案室的木门前。
林雨琦从口袋里掏出准备好的开锁器，将锁打开。
我开灯，映入眼帘的是如同图书馆一般的书架群，以及一张写字台，在写字台的上方放着一台电脑。
档案室充斥着一股霉味，令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林雨琦独自向书架走去，并从上面取下一个箱子，箱子上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
历年毕业学生集体照1982~2011。
明显是从1982年建校以来所有毕业生的照片，我希望能够在其中找到赵紫菱。
“王元龙，仔细帮我看这些照片。”林雨琦向我传达耳语。
“嗯。”
说完，我还是害怕自己被发现而前去将灯关上。
然后我回到林雨琦的身旁，只见她正用手电筒照在照片上，寻找赵紫菱的身影。
女孩的身上散发着香水的气味，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还难以忍受这种味道，现在却渐渐习惯了。
林雨琦一张一张翻看着毕业照。
不就她停了下来，凝视起一张照片，一动不动。
1988年度，上海市第九高级中学高三2班应届毕业生集体照。
在第二排的最左边，站着一位身穿校服身材高挑的鹤立鸡群的美人。
赵紫菱。
“啊，这不是赵紫菱么？她怎么会出现在1988年？”我惊叹道。
“你被自己的经验欺骗了，陷入了先入为主的概念里。”林雨琦缓缓地说：“下面的名单里不是写着的么，这个女孩的名字是，白静涵。”
白静涵！
赵紫菱的形象与性格是来自我的母亲？
“这，这怎么可能。”我口齿不清，近乎晕倒。
“是赵德升临死前的暗示，秘密将在学校解开。所以，由此看来，Shadow的真实身份是你的母亲白静涵，其性格和外形来自你童年‘无意识’对你母亲的记忆，虽然随着时间而将其淡忘、将其边缘化，但这份记忆一直被封印在你的大脑的皮层里。而又因你暗中（无意识中）对你母亲的依恋/仇恨，以及对她在你2岁时就将你抛弃在孤儿院、毫无责任心的行为的谴责，她便化身你内心中Shadow的形象，成为你恐惧的来源。当你经历颞叶切除手术后，Shadow在你的内心世界（本体世界）化为阿齐翁的状态而出现在你身边。”林雨琦凝视着我，安静地说：“你还记得几天前，赵紫菱在摩天轮上拿出的那枚白色圣殿的勋章后，你在手机上写下的话语么？”
我努力思考，然后意识回到了3天前
“这个东西好像我见过几次……嗯……是小时候婴儿床上吊着的玩意儿，赵德升和他几个朋友的西服上也常常别着这个徽章。”我说。
“难不成你母亲将徽章吊在婴儿床上给你玩……”赵紫菱说。
“好像是这样，我忘记了。哎，这个女人在我2岁的时候就抛弃了我。”
“你很讨厌自己的妈妈？”
“不，只是有些不甘心。”我说。
“我不相信一个女人会主动将孩子送往孤儿院。她一定有属于自己的原因，而不得不这样做。”她认真地说。
赵紫菱歪着头，看了一眼摩天轮外，我们的客舱很快就要降落了。
林雨琦依旧闭着眼睛，两个巨大的耳机很显眼。
“不就是政府威胁到她的名誉，这个女人就完全疯掉了，结果在大街上被空袭炸死了么？”我轻描淡写的写道。
啊，真的是这样。
在无意识的状态中，我随口说出了‘自己对白静涵仇恨’的暗示？！
“看来，你所谓的‘让所有人都幸福，拒绝战争’的美好愿望都是建立在‘这个女人毫无责任心地在战火中抛弃你’这件事实上呢。白静涵果然是你内心中黑暗面的来源，其实‘赵紫菱是白静涵’这个答案我早猜到了，只是一直没有找到证据而已。”
“所以说，代理人战争的最后，我必须杀死我的母亲？”我问。
“Shadow不是你的母亲，她只是披着你母亲外皮的恶魔而已。唯独属于你的噩梦。”
“果然，若我在‘无意识’里完全抹杀‘白静涵’的存在，我也会同时消失吧。没有母亲的话，我也不会存在于世，到时候世界因逻辑的错误就会不可避免地导致崩坏。”我说。
“不一定哦，或许这个世界早已经趋向于崩坏了也说不定。”
林雨琦站了起来，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尘，走向书架深处，找到了放着白静涵（赵紫菱）的档案夹。
第一页上，贴着赵紫菱，不，白静涵的照片。
白静涵，88届，高三2班。
生于1969年12月21日。
1985年9月入学。
1986年4月，在全国第一届高中生物学辩论比赛中作为一辨，获得一等奖。
1987年3月22日，她的父亲白骅（中国第一代心理学家，在文革中被囚禁，文革结束后释放）去世，因病修学一个月。
1987年4月23日，回到学校。
1987年9月，任上海市第九高级中学，高三年级学生会长。
1987年11月，因为成绩和德行优秀的原因，获得全国文科名校‘光华大学’的保送名额。
1988年6月，毕业。
后面几页都是她屡次考试成绩，以及获得奖项。
总之都是第一名，原来我母亲比我厉害多了。
突然，我的视线定格在出生日期栏。
1969年12月21日。
轮回开始之日。
就是那天，我第一次在人民广场的十字路口见到赵紫菱。
这个事实令我难以接受。
原来这场代理人战争的最终Boss，就是我‘个人无意识’中被‘无意识’遗忘的我的母亲！
不禁内心中充满了愤怒。
“我恨她，白静涵这个不负责任的女人，那个时候将只有2岁的我抛弃在孤儿院，而自己逃命，结果被炸死，灰飞烟灭。”
我抡起拳头砸向地面，原来16年来，我始终没有放下对自己母亲的憎恶。
而且这仇恨随着时间的流逝，非但没有消失，反而变本加厉。
“你和我一样，都是被抛弃的人。”女孩淡淡地说。
林雨琦走向我，在离我半步的位置停下，仅仅凝望着我的眼睛：
“王元龙仇恨自己的母亲，而我则讨厌爸爸。”
“你父亲对你做了什么？”我问。
“他什么都没做，反而救了我。”她回答。
“这……”
“好，既然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童年所发生的那件事情吧。林雨琦原本是一个很健康的孩子……但在10岁那年，一个阴沉的中午，我不幸遭遇了一起严重的事故，一辆超速的桑塔纳轿车将我撞倒，却始终没有减速，司机希望就此直接杀死我，而不愿付我一生的赔偿费。我被撵在轮下，被拖拽了很久，听目击者说，那时地面上留下一条长长的如同红色丝绸一般的血迹。”林雨琦安静地对我倾诉自己的过去，她没有流泪，却双手握拳，拳头上满是青筋：“结果，轿车撞倒隔离栏，熄火了，而我则被甩出车外，奄奄一息。左腿，盆骨，肋骨多处粉碎性骨折，脊椎、身体各个器官也都受到严重的损伤，特别是心脏。当我即将死亡，医生已经表示对我放弃治疗的时候，身为白色圣殿成员的我的父亲讲最新研制出的Noumenon333R注入我的身体，奇迹般地打开了我的无意识理想模式（证明了林雨琦作为本体的存在），由于我强大的求生的‘理想’，对于‘不想死’的心愿，世界改变了，我的身体情况比以前好了很多，能够手术。手术后，我虽保住一命，但整个身体已经不成人形。至今我的左边的身体还是由钢筋内骨架支撑的，若我脱下衣服，你一定不敢看。令人讨厌的身体，心脏不时的疼痛，学校同学与老师的冷眼相待，初中时代的我开始憎恨我的父亲、以及世界。当初为何不直接让我死去，反而给我注射药物，让我在今后的日子不得不过得如此疼痛。结果，不幸的是，由于本体的仇恨值大幅上升，黑马门尼出现了，父亲遭受同样的车祸而死，接下来，接二连三的死亡就不曾停止过，母亲，亲戚，同学，老师，连楼下的花店老板都难逃厄运。”
“原来你也被注射了Noumenon333。”我若有所思。
“由于注射的时机是濒死状态，自我已经自动暂时消失，准备带领无意识进入下一个轮回。所以我便永远获得了无意识的特殊能力。开启了‘可以看到阿齐翁’的眼睛的我，所看见的世界完全不一样了，特别是灾厄发生后，熟人都成了阿齐翁，我能看见他们，连闭起眼睛都无法让他们从我眼前消失。始终无法逃离死亡的阴影。”
“这应该就是你怕鬼的原因。”我说。
“我们真的很像，都是被仇恨吞噬而内心扭曲的家伙。”
林雨琦笑了起来，她抱住了我。
娇小的身体经历过数不清的痛苦，她居然还认真地活着，这也是我敬佩她的原因之一。
她认为我的内心因被仇恨而扭曲，才会变得想去拯救所有的人。
脆弱的救世主情结。
因为，我也知道，‘让所有都幸福’这个美好的理想，实际上不过是不攻自破的谎言而已。
回忆起来了，
当我遇见林雨琦之前，我的心中满是对白静涵的仇恨。并没有爱存在。
还记得上一个轮回中，在赵紫菱面前的自我介绍，我曾说出这样一段话：
“我是王元龙，高中三年级学生。为了找出扭曲现象的本质而加入这个实验性质的社团。另外，我的人生格言是：Cogito ergo sum。”（第一卷，第六章）
Cogito ergo sum，我思故我在，是怀疑论者笛卡尔的名言。
怀疑一切。除了本体本身之外，对世界的极度不信任。
怀疑世界，强烈的被害妄想、以及自我防卫机制。
现在，我的一切都被事实所改变。
在我内心中，真正能被当作是理想的，有三件事：
1，保护林雨琦，不让她受到更多的伤害。
2，毁灭这个错谬虚假的世界，建立一个新的秩序。
3，杀死黑马门尼，将自己对于母亲的回忆全部抹杀。
“林雨琦，使劲在我怀里哭泣好了，因为明天上海的天空，仍旧会是一片阴霾。”
女孩的情感爆发出来，眼泪和鼻涕如同洪水一般倾泻而出，我的羽绒服湿透了。
（2）
我比较在意今天中午在地铁内发生的事情。
想上网查询一下新闻，便试图打开桌面上的电脑。
可是电脑却始终无法开机，看来是坏掉了。
林雨琦见状，将自己的可以用3G上网的Iphone交给我。
我吞了一口唾沫，
尝试用百度搜索这起杀人事件。
便在屏幕上打入：‘2012年12月25日上海地铁事故。’这几个字。
屏幕上显示了大堆无关紧要的东西。
这起恶性屠杀事件应该是被政府屏蔽了。
“被和谐了么？”
那我查一下Google吧。
“没有。”
“没有。”
“没有。”
这件事情的存在被政府和教会完全抹杀了，他们进行了大规模网络清洗？
突然，我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现象：在昨天中午相同的时间，地铁十号线，通往浦东国际机场的方向，在川沙站发生了一起列车恶性追尾事件，导致3人死亡，12人受伤。
这件事情我知道，因为在上一个轮回的24日，赵紫菱和我在肯德基吃晚饭的时候，我们也看到过同样的新闻。
但这个新闻却没有后续报道。
一瞬间，诡异的感觉从我内心生长开来。
好奇怪，总觉得什么地方出了差错，但又感到一切犹如往常。
有什么被刻意屏蔽掉了么？关于24日的那场事故？
一边想着，我将白色的Iphone交还给林雨琦，并帮助女孩清理地面上散乱的照片和资料。
“林雨琦，一般死亡3人的大型交通事故，应该会有后续报导吧？”我将资料夹放回书架。
“嗯，这是必须的，你没有感觉上面关于列车追尾事故的新闻太少了么？”
“果然是受到政府的和谐。”我说。
“一定和几天后的大赦庆典有关，王元龙，查一下三个受害者的资料。”
我再度获得手机，并上网。
网上确实公布了三个受害者的名字，而且也都和政府或者教会无关，两个是初中生，一个是上班族。
我摇摇头，将手机再次交还给林雨琦。
没关系么……那为何要屏蔽？
不知不觉我陷入了思考之中。
可大脑却是一片混乱，我不得不用力抓着自己的头发。
什么都想不到。
“王元龙，忘记告诉你了，实际上……嗯哼……你有恋母情结……”冷不防地，翻看资料的林雨琦说。
“不，我可没有。”我反驳。
“但倘若没有情结的话，Shadow是无法成型的。所以你一定对你母亲有什么情结。”
“弑母情结……”
“弑母这种弗洛伊德的小儿科玩艺，好像不是情结吧。其实你的确喜欢（暗恋）你母亲，因为你常常提起这个女人。”林雨琦笑着说。
我们坐在昏暗的资料室的地面上，彻夜长谈。
“果然你们这些研究荣格心理学的人都讨厌弗洛伊德。”我不禁吐槽。
“那当然，在这个世界上，**（利比多）可不是占主导地位的。弗洛伊德声称**是人类活动的‘第一因’，而恋母情结也是最初**的表现方式。但荣格确认为**（利比多）仅仅是人类成长的动力之一。把外在的偶然性归结为客观的必然性，那肯定是迷信。可能是弗氏唯物主义心理学和荣格唯心主义无法通融的原因。”女孩说：“好吧，不谈这个问题，既然说到了世界，现在探讨一下所谓的本体（Noumenon）是什么吧！”
“‘我是最高的存在，是世界的核心，万物的尺度，真理的标准。’来自哲学家M.施蒂纳的总结。这就是所谓本体的特质。”我随口说道。
我和林雨琦无一例外地都是极端主观唯心主义的唯我论（solipsism）者，并且正巧都成为了世界的本体。
但……不对，瞬间，我猛地想到一个问题。
实际上我受到了先入为主概念的影响。
既然我是一个受过‘颞叶切除试验’的人类，那么这就说明我一直存活在自己的类似梦的幻境之中，一切所见的事实都来自我的无意识。
唯有我是世界的创造者，是世界上唯一的实体，我的‘无意识’才是一切，唯一真实，本源性的存在。
除了通过‘梦境联结’来到我的‘本体世界’的林雨琦之外，所有的环境，人物，世界，都是个人感知的结果、或个人精神创造的产物
因为这是我的梦，我的缸，只属于我的本体世界，此世界的一切事物都是我的‘表象’，我无意识的创造物。
但若这样的话，我的身体还躺在手术台上么？
不，由于接受了Noumenon333的注射，无意识吞噬了自我，打开了无意识理想模式的自性（Self），将世界反转，被切割大脑的那个不稳定（因为会受到药物的改变）的‘客观世界’改变了状态，而转化成为一个稳定的‘主观世界’就是现在这个世界。
所以这个世界就成为了，只有本体一人存在的‘梦幻世界’。
我将自己的推论告诉林雨琦，可她却嘟着嘴露出生气的表情。
“难道你以为自己在手术之前，所谓的世界是没有本体存在的，只有当手术后自己才被转化为本体？”林雨琦本想去咬指甲，不过因为手臂上的伤而抬不起手，放弃了。
“是啊……”我点头。
“那么上一个轮回中，只有你能开启‘无意识理想状态’这个事实就毫无意义了。”
“其中一定有什么理由。啊！我想到了！”猛地一拍大腿。
“想到什么了？”她兴奋地问。
“Abraxas，我内心的集体无意识，世界万物的源头！
既然Abraxas是本体世界的根源，也具有自由意志，所以作为高纬度的它自然有能力改变这个低层的世界环境，但由于黑马门尼的存在，他的能力被局限在纯粹的主动妄想。（我的主观推测）
上一个轮回是不稳定的，有着‘可以瞬间改变下层世界事实’的Abraxas显现在作为‘第一人称视角的我’的身上，所以当我注射药物后，改变世界的并不是我本人，而是Abraxas的主观妄想，因为它受到了自己主观意识的影响，先入为主地认为：王元龙注射药物后一定会（像白静涵一样）改变世界的结构，所以世界的结构改变了。
另一方面，Abraxas认为‘其他人注射药物无法改变世界的结构’，所以他们注射药物后仅仅能够得到类似第六感加强和相对速度变快的能力。”
“嗯，很有趣的推论。”林雨琦说：“但是你必须证明这个推论，是什么根本原因导致了Abraxas的妄想？是哪一件事、什么手段，引导集体无意识妄想？”
“我不知道，但我希望尽快调查出来。另外请你别打断我的思考。”我说。
“好吧，请说，我洗耳恭听。”
“当我切除颞叶之前，这个世界是客观的世界，Abraxas是世界的本体。那个时候，王元龙和胖子的地位是一样的，我们都是客体的存在。只不过由于类似读者的‘集体无意识’Abraxas附身在‘小说主角’王元龙身上，以为自己是王元龙本人的存在，而制造出‘王元龙的意识改变世界’，这个假象，这个假象又迷惑王元龙。而只有当我被切除了颞叶之后，在这个似真似幻的脑内世界之中，我才真正地成为了世界的本体，这个本体世界就变成了王元龙个人的主观世界。也就是为何这个世界比上一个轮回稳定的原因。”
“上一个轮回不是本体世界，而这个轮回才是本体世界……嗯，还不错，但和我的本体论却不太一样，我还是觉得本体的身份来自母子遗传，而不是手术。但你这个推论的确有一定道理，好吧，我采纳了！”
林雨琦学我拍自己的左腿，突然她‘哇！’的一声痛的在地面上翻滚。
“没事吧，雨琦！”我关心道。
“哈，没事……你居然直呼我的名字。”女孩坐在地上，显得有些惊讶。
“嗯，要时刻保持亲密关系哟。”
“雨琦……我讨厌……这个外号……”瞬间，女孩的脸阴沉下来。
“好吧，以后就叫你琦算了，我还有件事要问你。”我说。
“什么事情？”她问。
“既然你说过，曾经‘本体无意识’通往Abraxas的道路因‘黑马门尼的存在’而被阻挡。所以‘希望重新得到自己遗失的碎片（也就是本体）的集体无意识只能以第三人称视角（如同高纬度）俯瞰这个世界，并且由于接触不到本体，而无法改变这个世界。但，那么这个‘集体无意识Abraxas’是什么时候觉醒，并以第一人称视角干涉这个世界的呢？”我问。
“当你在‘客体世界/手术前的状态’第一次使用Noumenon333药物的时候，由于自我暂时消失，你进入了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这个时候在3分钟内黑马门尼失去了能力，所以‘本能性希望获得遗失碎片’的集体无意识Abraxas乘虚而入，接触到了本体。就这样Abraxas直接与你保持了‘部分同步’的状态，这个被本体遗忘的神便浮出水面，开始以第一人称视角看待这个世界。”
林雨琦盘腿而坐，说。
“我第一次使用药物是什么时候？”我问。
“一切的开端，某个轮回的12月21日中午，你旷课去Hobbies女仆咖啡店的时候，所喝的热可可里，被白色圣殿灌入了Noumenon333药物。结果你便直接进入睡梦状态，自我的能力消失，而一直等待机会的Abraxas渐渐浮出水面，接触本体，和你的无意识融为一体。（第一卷，序章）”
“是这样么？总感觉有些蹊跷……”
我感觉在什么地方有些不太对劲，很有问题，但却不知道是哪里不对劲。
整条逻辑链缺失了重要的一环，而这一环似乎被谁给隐藏起来了。
很奇怪……
确实貌似少了些什么……
“嗯……”
林雨琦显得很拘束。
算了，我也不想和她继续在同一个问题上纠结下去，便尝试转移话题。
“对了，你所说的Abraxas和本体的‘同步’，这个‘同步’是什么意思？”我打算一口气问下去。
“‘同步’的定义就是‘本体和集体无意识’所‘思考的事情，举动’相同，好比你抬起左手，在你内心深处的集体无意识Abraxas也抬起左手；但事实上，两者很难达到完全同步的状态，因为Abraxas是独立的存在，具有独立思考能力；并且黑马门尼也在暗中干涉。唯有黑马门尼真正被消灭，本体在极度痛苦之中的时候，Abraxas才能完全与本体同步，到时候本体会失去一切感性，而被完全理性的集体无意识Abraxas吸收。就这样，‘本体’回归‘集体无意识’的温暖海洋。从此，Abraxas所思想的，将会是你所思想的、Abraxas所做的，将会是你所做的、Abraxas所在的上层世界，将会成为你的世界。而本体原来的世界，便会永远消失，除非Abraxas再度将这个故事编纂下去，使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归宿。这就是人神合为一体的结局。我和赵德升所希望的未来。”林雨琦若有所思地说：“此外，只要你和Abraxas所想的事情一样，‘同步率’就会增加，而让你的能力加强。”
“但若当我失去一切感性的时候，我就会忘记你吧。”我说，不愿意忘记林雨琦。
“嗯。”她略带悲伤地点头：“这是一定的，但或许Abraxas会记得我，它将与你同在，并编纂一个下层世界的未来，也就是我们的未来。就好像小说完本后，读者纂写同人续集一样。所以你不用担心。”
“但我不希望离开你！”我不禁喊出来：“难道你就愿意失去我，自己继续过孤单的人生？！”
“已经来不及了，我们调查出了Shadow的身份，黑马门尼即将觉醒，化为实体。并且唯有计划完成，你才能复活那些为你而死去的孩子们！”林雨琦低下头，我看不见她的表情：“王元龙，其实这一切的起源，都来自集体无意识Abraxas的精神分裂，而将自身的精神碎片‘无意识’遗失在‘虚无空间’内，然无意识（本体）因孤独而创造了一个混乱的低层世界，从而忘记了Abraxas的存在。所以，回归根源，是本体的责任。集体无意识是万物的根源，万物生于它，并必将复归于它。”
“不能接受这种残酷的事实……”我两手握拳。
“我也不想这样，但惟有这件事情，是所有本体的宿命……”
说罢，林雨琦陷入了沉思。
（第十四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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